我也画画，也写字，也去不厌其烦地打卡完成作业，并听老师的点评。有时是鼓励，有时是指正，就像她面对的一切一模一样。但这并不是作秀，也不是心机，而是让年少时埋藏在心里的那颗种子重新发芽。此时此刻，是我和女儿叶子可以有的共同成长。
(资料图片)
■ 曾焱冰
去年整个三月都因为疫情而宅家，在日复一日地做了N顿饭之后，我决定拿起毛笔，开始练习书法。“妈妈妈妈……”女儿叶子发出尖锐的叫声。“没看见妈妈在写作业吗？你的作业写完了吗？”“妈妈妈妈妈妈……”“等我写完作业再说！”
在我开始写字之后，叶子爸嗅准风向，也果断报名，一起铺开宣纸写起了大字。“爸爸你才写两行，你看妈妈都写三页了……这会儿爸爸又领先了，他成了先进了……”这是怎样一个学习气氛浓郁的家庭呀！让做作业蔚然成风。
毛姆说得好，人们在仰望月亮时，就可以忘了身陷厨房。在那漫长无望的宅家日子里，总要有几个仰望月亮的人，人类文明才得以灿烂。生活回到了一种既苦闷又单纯的状态，而那一刻，愈发觉得，能恒久抚慰人心的，是窗外从泛青到萌芽到一点一点一点开出花来的树木植物，是归来的鸟鸣，是静下心来聆听的音乐，也是那些重新认真阅读的书籍与仔细欣赏的画作……
在我们匆忙而热闹地活着的时候，这些统统微不足道，但当一切浮华散去，人们才发现，自然与艺术，一直是人类依托心灵最可靠的途径。
人间三月天，回归正常后的春天如约而至。每天清晨，依然是一天中最宝贵而宁静的时刻。有耐心时，我会去画一些大一点儿的画面，烦躁时，就用小小的卡片代替。我并没有任何目标，就算是还有很多待完成的任务，但此刻却也没有心情。而这种时刻，漫无目的地画画，是最好的时光。
一直很羡慕那些在公园里画花儿，在博物馆里临摹名作，在任何地方随意掏出小本，用一支钢笔记录描绘眼前所见、头脑中所想的人，也向往终有一天，自己在想表达欢愉、痛苦、忧伤时，在内心需要出口时，可以这样掏出一支笔，就像打开一扇窗，让思绪如翩翩落叶，在阳光中自然飞舞。
我们这代人，小的时候没接受过什么太好的艺术教育，即使学习音乐、绘画，也都苦哈哈地抱着很强的功利性，为了考学、为了证书，甚至只是为了让父母开心，唯独没有去思考过，拥有这项技能，其实是多了一种表达的方式，多了一种人生的可能性。它是一种语言，又是无需语言即能达成的沟通。
所以每当叶子对弹琴感到厌恶时，每当她扔下画笔也扔下耐心时，我总希望能有什么方式让她继续。后来我尝试“把自己关进笼子做作业”。我也画画，也写字，也去不厌其烦地打卡完成作业，并听老师的点评。有时是鼓励，有时是指正，就像她面对的一切一模一样。但这并不是作秀，也不是心机，而是让年少时埋藏在心里的那颗种子重新发芽。此时此刻，时我和女儿叶子可以有的共同成长。
她尚年幼，对“艺术的学习”这件事看到的只是枯燥单调的日复一日，而这种子在我身上却已沉睡多年，一旦被唤醒，生长出来的是花朵是果实，是无穷无尽的乐趣。我一厢情愿地认为，这对她就如同电影快放，提前看到结局——在漫长的岁月之后，她也可以享受到那份甜美。
那天凌晨三点醒来，窗外一片漆黑。想起82岁的英国艺术家大卫·霍克尼的一幅名为“Doremembertheycan’tcancelthespring”的新画作，画面中黄水仙破土而出。春天不会因为病疫而失去颜色，谁也无权取消这个春天。是的，春天依旧如期而至——带着香味、色彩，以及纠缠着我的春季过敏症……
